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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山崎凉再次迷迷糊糊醒过来时,已经全然不知自己身处何处了。
她慢慢支撑着身体坐起身,起初还没什么,后来便感觉腰上、肩膀上、手臂上的伤口渐渐开始撕裂般的疼痛,再低头一看,那些触目惊心的大小伤口已经不再渗血,变成凝结的暗红色血块,残留在伤口上的一团团殷红有些刺目,右肩上那道长而深的伤口隐隐能够看见里面翻开的皮肉。
说到肉,她忽然想到了烤肉,然后再淋上蛋黄酱,滋啦滋啦的。
咕。
呃,貌似这个时候讨论吃东西什么的不太合适,应该更加关注生命安全才对,生命第一,蛋黄酱第二。
山崎凉揉了揉饿扁了的肚子,想到自己确实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东西,除了刚到京都时的那几颗酸梅子,然后再加上现在受了严重的伤,消耗了大量葡萄糖什么的。
……说起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她眨了眨眼睛,试图去适应周围昏暗的环境。她挪动了一下身体,发觉身下似乎是舒适的榻榻米,不是尖利的石块,便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了山洞。然而,当她环顾四周,又发觉这是一个相当宽大的房间,没有点灯,一片昏暗,窗外似乎有淡紫色的雾气迷蒙。
屋中有三进厅,隔门没有关上,还可以看到里面的另外两间房,但是都空无一人。
昏暗的屋中分不清黑夜与白昼,只能依靠微弱的光线去分辨,看清了隔扇的屏风上似乎有画,可究竟画的是什么,也看不清楚。
山崎凉想试着站起身,四处走走看看,然而她还未来得及动一下,就感觉肩膀的伤口倏然被扯动,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然后,她就听到一个声音在身后不远处响起。
“看吧,伊丽莎白,我就说她没死,那个人怎么可能残忍到让我们跟一个死人待在一起,现在看来还是有点良心的,你说是不是……啊?——不,我不是害怕,我绝对不是害怕,刚才我这样说只是因为担心她死了,现在看到她没事,我就放心了。”
微微一顿,又刻意强调,“我绝对没有害怕,伊丽莎白,害怕的是你吧。”
“……”怎么听这个声音都有些耳熟,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耳熟。
山崎凉疑惑地回过头去,就看见宽大的房间角落,蹲坐着一个白色的黄嘴鸭子,大大的眼睛上还挂着泪珠,可怜兮兮地缩在角落里抱成一个球。而在它身旁,一个穿着和服的年轻男子正试图安慰它。
姑娘觉得这场景有点眼熟,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眼熟。可是,她又想不出缘故为什么会在这里遇到他们,于是,就开口问了一句:
“那——那个,那边的小哥……”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鬼说话了鬼说话了!快、快躲起来啊伊丽莎白!不不不不是那边快回来那边是厕所——快,这边!到这边来!快把我罩住伊丽莎白,整个江户的未来就靠你了——”
“……那个,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姑娘慢慢地走过去,看着年轻男子正往一旁的橱柜里钻,而在他身后,那只大白鸭子也在用力钻,却因为体型太过庞大而失败,转过身来瞪着大大的眼睛,惊恐地望着她。
“啊!是你啊!”
姑娘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击掌,“上次在医院里——”
闻声,年轻男子从橱柜后探出头来,望着她。半晌,也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击掌,“我想起来了,你是之前那个和我谈妖怪论的姑娘啊——”
“不仅仅是那次啦,后来你还拜托我照顾一下你家伊丽莎白的。”
姑娘很熟稔地在榻榻米上坐下,然后顺手拍了拍一旁的位置,招呼他过来,“话说,你在害怕吗?那么大个男人还会害怕吗?”
“——不,我这不是害怕,只是身为攘夷志士必须具备的谨慎与小心罢了。”
说着,年轻男人略有些吃力地从橱柜后面爬出来,然后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吁了一口气,理了理凌乱的长发,“真是吓死人了,被抓到这里来,什么都没有,除了一个厕所——伊丽莎白,过来,不要一副‘啊好可怕啊好怕怕’的表情,身为一个男子汉怎么可以露出那样的表情?!”
“……说起来。”
顿了顿,山崎凉好像忽然想起自己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脸严肃地转头望着年轻男子,“这里是哪里?还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似乎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攘夷志士‘落跑小太郎’桂吧?”
“不是桂,是假发……啊不,说错了,不是假发,是桂。”
“所以说,你不应该在江户吗?怎么跑到京都来扩展基地了?”
“这个……”年轻男子面露难色,抬手摸了摸下巴,沉吟着思索片刻,“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事实上……”年轻男子再次闭上眼,沉吟许久,终于开了口,“我是想来京都寻找一位曾经的旧友,有些事情想要和他谈谈。但是由于某些缘故,我和伊丽莎白迷了路,上了山,掉进山洞,然后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在这里了。”
“跟我差不多。”
姑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唔”了一声,“只是没我惨。”
年轻男人快速扫了一眼她身上的伤口,继续沉吟,没有言语。
“我是一名除妖师。”
姑娘微微扬起下颔,望着窗外缭绕的淡紫色雾气,自报家门道,“我的哥哥来了京都,结果估计是遇上了十字斩妖怪什么的,所以我是来把他带回家,然后顺便除妖的。”
微微一顿,又补充道,“你看新闻了吗,桂先生,关于十字斩妖怪的新闻?”
“我最近很少看新闻,在追江户卫视的《名侦探柯小南》。”
年轻男人回答了一句,蹙起眉,神情凝重,“实际上,我想我们现在是被囚禁起来了,我和伊利少白试过,无论如何都离不开这间屋子,很麻烦的一件事。”
“大概是用咒术下了结界吧。”
姑娘倦怠地闭上眼,“如果我还有力气,大概可以解开咒术,可是现在身上没有了咒符,也没有力气,实在没有办法……”话音未落,她的肚子忽然不合时宜的咕了一声。
“……”
屋中寂静了片刻,年轻男子从和服袖中掏出什么东西,递给她,“既然同是天涯沦落人,那么就来一根美味棒吧,我这两天也是靠着美味棒才撑下来的,现在身上只剩下两根了,给你一根。”
姑娘半睁开眼,“什么味的?”
“烤肉味。”
“感激不尽。”
山崎凉坐起身,接过美味棒,撕开包装就开始慢慢吃起来。身旁的年轻男人也拿出一根来,撕开包装,把那一根分成两半,自己一半,另一半递给一旁抱膝蜷缩着的可怜大白鸭子。然而那个可怜的大白鸭子却举起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
【我要的是炸肉饼面包】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言语。好像忽然生出一种患难与共的感觉,是那种足以让人掉泪的温暖。
“说起来……”过了一阵,年轻男人开了口,“你的伤……?”
“这是和妖怪战留下的光荣战绩。”
姑娘面不改色地顺口胡诌,并不说是因为自己失足掉进山洞才摔成了个半残废,“怎么样?是不是看起来很厉害?”
年轻男人“唔”了一声,望着她沉吟。片刻,开口道:“还没有请教尊姓大名?”
“山崎,山崎凉。”
“原来是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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