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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再分辩,只低声道,“姑娘身子虚弱,我为姑娘穿鞋吧。”
说着,他蹲下身子,拿起夏子衿的绣鞋,恭恭敬敬就往夏子衿脚上套。
夏子衿心头一震,下意识地将脚往回缩,多铎却神色自若,已轻轻托住她一只莲足,轻巧地将鞋套了上去。夏子衿又羞又怒,但见多铎神色庄重,毫无轻薄之意,她心中怒气无从发,怔怔地任多铎将自己另一只鞋也穿上了。
此时多铎正巧也抬头看夏子衿,一双眼睛如幽潭深不见底,黑如点漆,满满的都是关爱和纵容。这双眼睛无论夏子衿如何喝骂,它永远都是那么柔和、谦卑、温情脉脉,从来没有流露过一丝怨怒与不快。夏子衿凝视着这双眼睛,她无法想象,在自己面前如此温言软语的人,为什么却有一身嗜血的戾气,可以毫不在意自己的手上沾满多少血腥。
她出神片刻,心情复杂地默默下了床,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就要往外走。
“姑娘,我送你。”
多铎鼓起勇气,在她身后说道。
“不用。”
夏子衿身形立住,却没有回头,“还有,你的人以后不许再出现在我家附近。”
多铎心中一凉,正待答话,忽然一阵巨响,屋里两扇窗户同时被撞开,四条黑影破空而入,还未完全站定,其中两人就挥舞着兵刃直取多铎。
“多铎,你的死期到了”
多铎尚未看清来者,就猝不及防地陷入了厮杀中。屋里的侍卫也一哄而上,围攻另外三人,屋内霎时一片刀光剑影。
不多时,多铎的侍卫纷纷倒地,其中一个蒙面人空出手来,奔到夏子衿身前,夏子衿刚心中一凛,以为此人要杀死自己,却听得他关切地问道:“子衿,你没事吧”
“你是”夏子衿大出意外。
蒙面人这才连忙摘下面罩:“是我。”
夏子衿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竟然是久无音讯的朱慈烺,不禁又惊又喜:“尹公子,是你你怎么来了”
“我们是得到消息,一路追踪多铎而来。没想到你也在这。你没事吧”
夏子衿摇摇头,百感交集地对朱慈烺道;“我听说万义堂被偷袭,一直在为你们担心。现在知道你安然无恙,我放心了。”
“我没事。”
朱慈烺看着子衿一双秀目中泪水盈盈欲滴,愧疚地道,“让你担心了,对不起。你怎么会在这里的,发生什么事了”
夏子衿刚想跟朱慈烺解释,一眼看见多铎那边已经力战不敌,负伤倒地,被两柄利剑抵在喉间,动弹不得。她便打出了话头。
多铎虽然受制,口气却一点不松软:“让我多铎死个明白,你们是什么人”
“多铎王爷,我们可是第二次见面了。”
其中一个蒙面人说着,摘下面罩,露出一张布满络腮胡的脸,原来是万义堂的司徒韧。另两人也取下面罩来,则是韩超和简绍。
多铎恨恨地道:“万义堂的人”
“正是。总算你有今天”
多铎见自己身陷绝境,竟也毫无畏惧之色,冷笑道:“你们可真是消息灵通啊,竟然找到这儿来了”
“为了寻找下手的机会,我们可没少花心思多铎,你血债累累,今天就要你为江南父老偿命”
另一个蒙面人喝道:“别跟他废话,赶快宰了他,免得节外生枝”说完,两人就要动手。
一旁的夏子衿此时见他们要杀多铎,下意识地叫了一声:“且慢”
她话一出口,屋子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夏姑娘,你这是”
朱慈烺也不解地看着夏子衿,他没想到夏子衿居然会为多铎求情。
夏子衿目视着负伤倒地的多铎,紧咬双唇,内心如翻江倒海。她一直痛恨多铎,甚至一度恨不得亲手杀死他,但此时多铎当真就要殒命,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于心不忍。
她心里清楚,自己无论如何不该为多铎求情,他确实罪大恶极,但若真要眼睁睁看多铎丧命,又委实难以心安。此时众人的眼光都疑虑重重地落在她身上,犹如千斤巨石压在心头,她只觉得胸口发闷,连呼吸都异常费力,更别说开口说话了。
而此时多铎看见在危急之时,夏子衿竟出言欲为自己说话,心中又是惊讶又是感动,他本不惧死,却忽地眼眶湿润了。
夏子衿沉默良久,怀着极大的不安,讷讷对朱慈烺轻声说道:“尹公子,他,他曾数次救我性命。此次我落水,也是他叫人救的我。”
朱慈烺耐心地道:“子衿,我知道多铎对你一片痴心,是给你很多照拂。可这个人罪恶滔天,不死不足以泄天下民愤”
“我知道,可”夏子衿声音很低,欲言又止,可见心中矛盾至极。
“夏姑娘,你糊涂了”司徒韧怒道,“为了杀多铎,我们费尽了多少心机如果因私废公,我们将愧对江南百姓、愧对天下啊”
夏子衿本来就内心纠结不已,听到这句话,内心更是羞愧万分,仿佛自己背叛了明朝,遭人鄙夷和唾弃。她知道自己不仅不应该出口求情,而且他们也绝不会因为自己放过多铎。可眼睁睁看着多铎死在眼前吗她目视着多铎,霎时心乱如麻。
多铎看见夏子衿注视着自己,是他从未见过的混杂着愤恨、无奈和若隐若现的温情的眼神,一阵暖流涌上他心田,他顿时百感交集,朗声说道:“夏姑娘,你不必为难,有你方才一句话,多铎死而无憾”
司徒韧等人都受过夏子衿的救命之恩,一时也不好太拂她的面子,不好执意动手,朱慈烺与夏子衿相识甚久,患难与共,心意相通,他深知夏子衿一向深明大义,只是一时心软,因此他耐心地道:“夏姑娘,我知道你心地慈悲,但此人与江南有血海深仇,绝不能放如果放了他,还有多少父老要死于他之手我们不能因为一时之仁而留下无穷祸患”
见朱慈烺已言至于此,夏子衿也再无话可说,她低眉敛目,沉重地转过了自己的身子。不再看多铎。
多铎自知末路已到,对夏子衿大声道:“夏姑娘,本王今日得见姑娘最后一面,毫无遗憾若有来世,多铎绝不愿再与你为敌。”
多铎说完,闭上双眼,“你们动手吧”
、碎
就在此时,“呼啦”一声,门被大力撞开,数十个身着便服的士兵一涌而入,当先两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扑过来,一下就挡开了司徒韧和简绍正刺向多铎的剑,随即厮杀起来,另外早有两人抢步上前迅速俯身搀起了多铎。
“王爷,我等救护来迟请王爷恕罪”两人下跪行礼道。其中一人正是多铎贴身保镖之一巴拓。“你们怎么来了”多铎喜道。
“扎尔博大人不放心,安排我等暗中跟随和保护王爷。来迟了,请王爷恕罪”
“好,来得正好你们来了多少人马”
“我们来了数千人,分批潜伏在城内,回去一路都有人接应。王爷放心”
来人禀报完毕,转头高声吩咐道:“给我团团围起来,杀了这些乱党”
“慢着”多铎抬手阻止道。
巴拓面露不解:“王爷”
多铎转向朱慈烺等人,傲然道:“你们都听见了。今天我看在夏姑娘面上,绝不为难你们,放你们一条生路。你们走吧”
司徒韧冷笑一声:“你以为虚张声势可以吓跑我们你休想今天,我们要和你同归于尽”
简绍愤怒地以剑指多铎道:“多铎,你今天休想逃脱”
夏子衿急忙阻止道:“司徒大侠,多铎不像是虚张声势,今日不可恋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保全性命,再图他日”
“今日一过,万难再找机会下手。多铎,废话少说,纳命来”司徒韧不由分说,举剑便刺。
多铎冷哼一声:“真是不知死活本王有心放你们一条生路,是你们自己找死上”
双方一时混战起来。多铎人多势众,几个士兵早把多铎护住,其余人都狠命围攻朱慈烺等人。
多铎见无人袭击自己,遂拨开围在身边的士兵,径自向夏子衿走去。
“姑娘,”多铎走到夏子衿近旁,谦恭地躬身行礼道,“方才多谢姑娘顾念。”
见多铎安然无恙,夏子衿先前的怜悯又消失殆尽,她冷冷扫了一眼多铎,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看着眼前激烈的打斗,她内心有不祥的预感。可惜司徒韧他们杀多铎心切,不肯听她劝告,此时多铎势众,情势明显对朱慈烺他们不利,这让她忧心如焚。
“你放了他们。”
她转向多铎,目露恳求之色。
多铎此时胜券在握,神态悠闲,他微微一笑道:“姑娘就是慈悲,谁死你都不乐意。你方才也看到了,我有意放他们一条生路,是他们自己要纠缠于此。你总是担心别人,为什么从来不考虑你自己呢答应本王,这里的事结束之后,就随本王回南京。姑娘意下如何”
夏子衿没心情理会多铎的话,只是紧张地看着陷入重重包围的朱慈烺等人,他们且战且退,转眼到了屋外的院子里。夏子衿没有犹豫,也跟着跑了出去,多铎自然紧随其后。
朱慈烺在混战中一眼扫到夏子衿身边神态悠闲的多铎,钢牙一咬,身子腾空而起,接连踢倒身前三个士兵,手中剑再回身一个横扫,围攻他的几个士兵便纷纷倒地。朱慈烺气也没喘一口,飞身就向多铎扑来,手中剑一挺,一招“风吹浪打,”只见他手中剑寒光四射,剑尖好似卷起重重漩涡,直向多铎面门卷来。
多铎心中一凛,面色一寒,刚要闪身躲过,只听“铮”一声,一把雪亮的刀已经挡在多铎身前,替他挡开了这一记,但与此同时,那刀锋咔嚓一声,齐齐断为两截。来救多铎的正是巴拓,他眼见朱慈烺的宝剑如此锋利,心中大惊。未等多想,朱慈烺剑尖又到来多铎身前,多铎没有兵器,闪身躲过,那巴拓也已经挺着一把断刀,又不要命地朝朱慈烺扑过来,另一个护卫也围了上来一起夹攻,一心要为多铎解围。四人狠斗在了一起。
此时司徒韧等人已经看见朱慈烺在对付多铎,便不约而同地全力替他阻挡欲冲上前的清兵,为他争取时间。但清兵越来越多,整个院子都挤满了不说,外面还喊杀声一片,不知道有多少人。他们势单力薄,情势已经非常危急。
朱慈烺心中知道自己务必争分夺秒,于是使出浑身解数,一提气,脚尖一点,身子腾空十余尺之高,随即一个空翻,头朝下只向多铎三人扑来,只见寒冰剑在他手中疾速旋转,舞出一片漫天的雪白,让人眼花缭乱。这一招“风雨如晦”一使出,多铎三人如同眼前狂风暴雨骤起,混沌一片,根本分不清剑和人往哪里来。
巴拓和另一个护卫见势不好,下意识地靠向多铎,不约而同一把将多铎推开,只听见一声惨叫,巴拓右胸鲜血喷涌而出,他身体僵直了片刻,绵软无力地扑倒在地。朱慈烺的剑凌厉无比,这边才从巴拓胸口拔出,又迅捷无比向另一个护卫颈边滑去,那护卫大惊失色,身子急忙后仰,完成弓一般,刚险险躲过剑尖,朱慈烺一脚踢过来,正中腹部,他哀嚎一声,摔出去几步开外。
多铎见朱慈烺如此身手,情知自己不敌,心中大惊,急忙环顾,却连一个兵器都找不到。朱慈烺怒视着他,身子刚刚跃起,猛听身后一声惨呼:“韩大哥”
他心下一惊,回头一看,韩超已经倒在血泊之中,身上刀伤无数。司徒韧显然也已经受伤,身上有血迹。简绍一个箭步奔到韩超身前,俯身欲将他抱起,此时五六个清兵的刀毫不留情,直直向简绍背上砍去,朱慈烺未及多想,回身飞掠过去,手中剑一抖,凌厉地划出一道圆弧,将砍向简绍的刀悉数挡开。
转头一看之下,韩超浑身是血,已经没有了气息。简绍悲愤地放下韩超遗体,怒吼着挥舞手中刀,又杀进了清兵堆里。
其余的清兵呐喊一声,刀枪如林直向朱慈烺攻来。朱慈烺情知今日要脱身已经很难,他抖擞精神,以一敌百,越战越勇。但这种情况下,他要再去杀多铎,也是不可能了。
在混乱中,他听见身旁不远的司徒韧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一眼瞥去,惊见他刚刚奋力挡开架在肩上的十余支红缨枪,双臂还未及收回,一刀一枪已经分别刺进了他腰腹,一时血流如柱。
朱慈烺跃到他身前,一剑砍翻两个清兵,一把将司徒韧扶住,急切问道:“司徒兄,你怎么样”
司徒韧尽管牙关紧咬,但鲜血还是从他紧闭的嘴唇间冒了出来,他艰难地喘了口气道:“快走不要恋战”
他话没说完,身后几个清兵同时捅出刀枪,刺向他和朱慈烺。朱慈烺一手扶住司徒韧,一手挥剑抵挡,甚是吃力。
“不要管我”司徒韧使出全身力气,奋力挣脱朱慈烺,“快走”
话音未落,他突然表情僵住,瞪大了眼睛,朱慈烺大惊之下,只见两支红缨枪已经捅进了他胸口。朱慈烺怒吼一声,飞身而起,手中剑一挥,将那杀死司徒韧的清兵脑袋削了下来,另一人还未反应过来,朱慈烺剑又到,他一声未吭,剑就穿过了他的喉咙。
朱慈烺单腿跪下,一把扶住司徒韧,眼眶一热,还没叫出他的名字,忽然觉得后背一痛,已经中了一刀,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了出来。
而他身后的多铎此时看见这情形,不由分说,俯身拾起一名护卫的刀,叱咤一声,凌空腾起,宝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闪亮的圆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