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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左一右趴在梅长苏塌边蔺晨和飞流是被从军帐帘幕缝儿里钻进来的阳光晃醒的。
今天早上的阳光分外明媚,感觉能照到人的内心深处似的,驱散了天空积郁已久的阴霾,也驱散了心中的不安与焦虑。蔺晨有预感,长苏会好起来的,属于他的长苏会重新回来的。
整个白天梅长苏没有任何异动,不要说不良反应了,就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过一次。依旧是如同最初的那样,安静的睡着,要不是鼻端呼出的白气和胸膛微弱的起伏,真的会让人误以为他过去了呢。期间蔺晨和飞流与老阁主换了个班,两人先去吃个饭、补个觉,养足精神,以免病人没事儿他俩先啪嗒了。
自己精神了才能照顾梅长苏。荀老大夫说,“有可能要做打长久战的准备了。梅小子现在的状况谁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意思,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还活着,并且还在努力的活下去。”
飞流最着急,“苏哥哥,醒来!”
可惜意思表达不清楚,蔺晨帮着翻译一下,“那长苏到底多会儿能醒来呢?”
荀老大夫一摸胡子,感慨,“换血是有一定风险的,不过要是梅小子意志坚定的话,挨过去不成问题。至于多会儿会醒来就要看他的情况了。据我所观察,今天有点儿玄乎,明天吧。”
飞流前面听不懂,不过对于他来说只要懂了最后一句就行了——苏哥哥明天会醒过来。本来还想着留在苏哥哥的身边守着他,让他一睁眼就能看见自己,省得他把自己忘记了。自从来到非常冷的这里,苏哥哥经常和蔺晨哥哥说话,都不怎么理飞流了,不像原来在金陵,每天都会被飞流玩儿的。
蔺晨可不知飞流已经把他当竞争者了,认为他分走了苏哥哥对自己的宠爱。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个不听话的小子按到饭桌前吃饭,再按到床上睡觉!恶狠狠地说,“给你撑腰的苏哥哥已经深度睡眠了,小飞流你就是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乖乖地跟蔺晨哥哥走吧,哥哥不会害你的。”
飞流向来不敢反抗蔺晨,几个月前大发神威泼了他一盆子水,浇了他个透心凉是最大胆过分的举动了。事后当然受到了记忆深刻的惩罚,以至于将近四个月过去了还没缓过劲儿来。留恋地看一眼熟睡的苏哥哥,再不抱希望地望一望老阁主和荀老大夫,二人一个无动于衷,一个摊手耸肩表示爱莫能助,只好像只小鸡一样被蔺晨提溜走了。
听见二人走远的脚步,老阁主发自内心的叹了大大的一口气,和多年的老朋友倾诉心里话,“蔺晨和飞流同长苏的感情太深了,要是长苏真的不行了不知道那两个孩子能不能受得了。”
荀老大夫胡子都快揪下来了,“是啊,飞流心智不成熟,不能理解他苏哥哥的情况;蔺晨好不容易能有个说得来的交心朋友。”
这种话也不敢当着那二人的面说,只好等他们不在了发泄一下,“那二人现在犹如惊弓之鸟,有一点风吹草动都承受不住了,精神太紧绷了”。“确实,特别是蔺晨,我也算是看着他从小长大的,他就和你一样,一向对什么都不上心,但是只要入了眼就不会放弃,唉!”
老阁主也就是蔺晨他父亲也很无语,“罢了,随他去吧,我们尽量治好长苏就行,以后的事情小辈们自己看着办吧,我也管不着了。”
荀老大夫边说话边在把脉,“嗯,情况还是很乐观的,我感觉长苏的脉象比以前强劲了几分,不再是若有若无很虚弱的样子了。”
“是吗?那就好啊,费了这么大功夫要是还没有一点效果,全驻地的人都很失望的。”
荀老大夫很惊讶“嗯,没想到这小子收服人心还是很有一套的,这才过来多久啊,你看看昨天那些士兵一听说是救他的,都有把全身血都掏出来的架势了。”
老阁主毫不奇怪,“你也不用这么诧异,当初他可是连我都能说服的,现在又收了我家那个小子,其他人根本不在话下。”
“呵呵,是这么个道理。还有飞流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正在蒙大统领那边狼吞虎咽的两个人,忽然不约而同第放下手中的筷子,在蒙擎不解的目光中仰天打了三个大大的喷嚏,声音何等的嘹亮,账外站岗的士兵都能听得清楚。蒙擎很讶异,难道这是熬得病了,那可不得了,他再怎么小白也知道自家好兄弟林殊正是关键时期,这两人要是有状况就麻烦了。
关切询问,“蔺晨公子,小飞流你们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为长苏输了太多内力而使得自己体弱,再加上这北境的天气过于寒凉受凉了吗?”
势还伸出两只手要去摸两人的额头。自然是被不留情的打掉了,蔺晨没好气地说,“本公子是多么强壮的一个人,不要那我和长苏那个常年卧病在床的人相提并论好不好。肯定是老头子又在说我坏话了,真是无聊。”
蒙擎本来想反驳,“小殊以前身体也是很好的,他可是被称为‘小火人儿’的,基本上就没生过什么病,每次躺在床上起不来都是因为被林帅罚了。”
滑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想起了以前在苏宅的经验教训,还是不要反抗这位蔺大公子为好,这人可不是一般江湖人,大大方方不拘小节,委实小心眼的紧。这几天约莫心情也不会好,反驳他的话谁知道会有什么凄惨的下场呢,飞流就是很好的例子。
飞流最喜欢苏哥哥了,在他心目中,苏哥哥是无所不能的,虽然他对于蔺晨话中的意思不甚明白,但不用思考也知道蔺晨哥哥又是在说苏哥哥的坏话了,大声驳斥他,“苏哥哥,好!”
蔺晨反讥,“你个小没良心,跟你苏哥哥一个样!我这么费心费力都是为了谁啊?早知道当初就不救了,一个都不救!救你们就是为了来气我的吗?!”
要是梅长苏在这里一定会淡定地指出他话里的漏洞,“明明给我疗伤的是老阁主,有你什么事儿啊?而且你所谓的救飞流无非就是传他一点功力罢了,那熙阳诀又不是你编写的武功。做人要实在,太浮夸了不好。”
可惜唯一能制得住蔺晨的人现在还在和周公约会,暂时是赶不过来了。剩下的人蒙擎是努力减小存在感,以免被殃及;飞流说不过蔺晨哥哥,跑也跑不掉,还是沉默为好,毕竟苏哥哥不在没人能救得了他。
蔺晨一人说也觉得没意思,“走了,回去补觉了。睡起来接替荀老爷子去。”
临走还不忘拉上飞流,“走吧,小飞流,陪你蔺晨哥哥睡觉去,让蒙大叔自个儿待着吧。”
帐门落下,蒙擎不禁向各路神佛祈祷。他向来是不信上苍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的,但是走投无路的现在只能逮住什么算什么了,“求各位大神保佑小殊顺利活下来,以后千万不要再遭罪了,他已经够苦的了。”
顶天立地的汉子,回想起林殊以前受过的种种折磨,不禁留下了辛酸的泪水。
盼望着,盼望着,第二天到来了。
初升的太阳依旧明媚温暖,赶走了黑夜所带来的寒冷,播撒下希望的种子。梅长苏从久违的长眠中醒来看到的就是如此美丽耀眼的阳光,带给人无限的生机。
荀老大夫果然医术精湛、见多识广,预测很准嘛。蔺晨和飞流一进来换班看到的就是躺在床上的梅长苏终于睁开了那双紧闭的眼。二人觉得那双眼睛是世间最漂亮的,胜过一切宝石璀璨的光泽。
梅长苏听到门口的声音,努力驱使还很僵硬的身体,略带机械的转动脖子看向那里站着的两位,嗯,算是弟弟和狐朋狗友?想到高兴的事情,很自然地露出了笑容。不是那种敷衍性的皮笑肉不笑,而是发在内心的愉悦,在朝阳的映衬下格外动人。
飞流的心思简单,不会想很多有的没的,只知道苏哥哥醒来了他很高兴,一马当先扑上去,亲热的卧在梅长苏的膝头,就像他经常做的那样蹭个不停,以此来表达自己的喜悦。蔺晨还沉浸或者说震惊于梅长苏罕见的笑容中,落后了一步,让飞流占据了最佳的地理位置,只好退而求其次,坐在床榻一旁的椅子上,习惯性地执起梅长苏那纤细却不失力道的手腕,做着他每日必要的工——诊脉。
梅长苏一手被蔺晨握着,另一只缓慢地抬起,轻缓地抚摸着飞流的小脑袋,安抚他的情绪。知道自己昏睡的这几天让他们担惊受怕得厉害,就随他们去吧。其实他这次醒来自我感觉还是不错的,身体虽然比较僵硬,但是胸口一直以来的滞塞感减轻了许多,前所未有的轻松,呼吸也畅快了很多。
蔺晨诊脉的结果出来了:脉搏强劲有力,基本上和正常人无异了,只等荀老大夫过来再验一下毒就行了。单从生命力的方面看,换血是成功的,生气回来了,寿命也延长了,不仅能熬得过三个月,最初限定的四十岁大关也能过去了。较普通人而言还是要弱上几分,更不要说是想恢复中火寒之毒之前的无人体魄了。
人不能过于贪心,对于眼下的结果无论是梅长苏本人,还是陪着他治疗的蔺晨等人都觉得是最好的结果了。日后免不了要经常吃些补药养着,不过在江左盟和琅琊阁的财力与人力面前,这个问题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更何况还有药王谷的资源和浔阳云家的大夫,不要说是区区补药了,吊命的药材都是充足的。
少顷,荀老大夫和老阁主也过来了。两人和蔺晨都得出了一样的结论——大好!寿数无碍了,简单的运动也没有问题,不会再像原来那样连路都不能多走几步。天气寒冷也无伤大雅。心悸只要以后调养得当就不会再发的,有也是偶尔,不妨事儿。其余的就是要尽量避免情绪激动,心脉经过多次的折腾毕竟不必常人,脆弱了许多,小心为上。
说完好的就该说不好的,十多年的病不可能一下子痊愈。病是治好了,命也救活了,毒也解了,残余的毒素对身体的影响不大。然后荀老大夫简单告知了一下后遗症就离开了,老人家昨天看护了一天也该休息了,剩下的事情蔺晨就能处理了。
这个后遗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初听确实不可思议,而听完荀老大夫的解释又觉得很理所当然的。横竖已经习惯了,看起来吓人一点,不伤根本就让它留着吧。再说也没有其它根除的办法,能有现在的地步已经是不知积了几辈子的德了,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