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时光荏苒。
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颜家村这个山间小村仍像处于世外桃源般,一片详和宁静。
有时候人们会从镇上带来一些消息,像什么地方发大水啦,什么地方出现祥瑞啦,但都比不上村长家小女儿要嫁人了,唐二牛媳妇生儿子了,唐三爷的闺女被送回来了……更引村民关注。
刚过完四岁生日的唐小妞打了个哈欠,三两下把头发打理好,最后用冷水拍了拍脸,深呼吸一下,总算有点精神了。
这几天弟弟唐小猴正在戒奶,娘亲几天前就到外祖父家帮忙去了。弟弟昨晚又闹腾了半响。最后被唐大娘给残酷镇压。要不是这回儿媳妇奶水管够,小孙儿早在半岁时就该吃米粥了。瞧,现在哭饿了还不是喂啥吃啥,小孩子就不能惯着。
唐小妞往炉子里又加了些木柴,等会奶奶起来时粥应该好了。拍拍身上的木屑,拿着刚刚煨好的红薯提上竹篓出了门。
在村口正好遇见等在那儿的唐小虎。
虎子咬了一口从妹妹那儿抢来的红薯,摸了摸瘪瘪的肚子,总算不再叫唤了。
“妞妞,等会儿真能捉到蚂蝗吗?”
昨天傍晚铁头家杀鸡,被唐小妞看见了,回家就撺掇着唐小虎去要了半碗鸡血,和着米饭饵装进网兜后放到了田里。说是今天早上就能捉到蚂蝗。
唐小虎请教了学堂里的先生,知道蚂蝗的确是一味中药。后来又去药铺里打听了下,价钱还挺高。
“当然了,这可是赚钱呢,我什么时候唬过你?”
虎子瞧着最近同浩子表哥越来越像,都往钱眼里转的小妹,点了点头。
“炮制方法向药铺打听清楚了吧?”
“当然,我还悄悄找书琢磨过了的。这次连姐姐都不知道,更没告诉路子。”
想到路子那家伙,虎子心里的火气直往上窜。自己当他是兄弟,告诉他放假时可以和自己一起上山找些蝉蜕卖钱,哪知道第二天,村里所有男孩儿都知道蝉蜕可以卖钱了。
“算了,反正蝉蜕称不上重不说,也卖不上什么大钱。”
小妞想到自己在大太阳底下钻了几天草丛,最后找到的蝉蜕才卖了几十文钱,叹了口气,这钱真难赚啊。
几年前,唐小妞看见蚯蚓时还会直冒冷汗。
现在,呵呵,已经能面不改色的把吸在手上的蚂蝗拍下来,再捡起来扔进篓子里了。
自己好像越来越往男娃儿方向靠拢了,唐小妞想着,心里小人儿泪流满面。
两人找到昨天放好的网兜,把里面的蚂蝗倒进了篓子里,又把有饵的网兜重新放回水田。
“今天傍晚再来一趟,这饵应该还能再引上一回蚂蝗。”
唐小妞看看网兜,闻了闻,还有血腥气味。
“要不下午我再去捞点儿鱼,弄些鱼血来明天的饵?”
虎子看看已经有半篓子的蚂蝗,没想到这蚂蝗这么好捉。
“行,不过得换个田下饵了,哥你回去问问大伯,我也回去问问爹,弄清楚哪些田里蚂蝗多一些。”
捉完蚂蝗,唐小妞把竹篓递给虎子,自己拿出布袋又捉了些蚱蜢。家里虽然养了蚯蚓喂鸡,但也要喂些别的。现在弟弟小猴子也要吃鸡蛋羹了,得让母鸡们吃些好的。
路过河沟边时,两人把篓子放进水流中,让蚂蝗被河水冲洗干净。
“叮铃铃……”
清脆的铃铛声让兄妹俩抬起头来,一个10岁左右的男孩左手拿着本书,右手牵着黄牛走了过来,铃声正是从黄牛脖子上的铃铛发出来的。
“铁头哥。”
唐小虎看见来人,忙把捞起的裤腿放下,站起来问好。让一旁的唐小妞十分纳闷,怎么跟熊孩子看见了先生似的。
“嗯。”
铁头点了点头,看到唐小妞手上的篓子,眼中划过一丝了然。
“虎子,上次你要找的书我帮你找着了,等会儿去我家拿。”
说完,瞧见牛已经喝完了水,牵着牛往村子走去。
“喂,哥,你什么时候怕起铁头来了?”
唐小妞戳了戳虎子,以前不是还跟着他爬树下河吗?
“这不是怕,是尊敬!”
虎子两眼放光,一脸崇拜,“铁头哥的学问可好了,在学堂里的朋友也多。上次那本写有怎么捉蚂蝗的书也是他帮忙才找到的。”
“哦。”
唐小妞看着已经变成了铁头资深小弟的哥哥,胡乱应了应。都是小屁孩,不就是学习好了点儿吗?
两人快到家门口时,突然,
“儿啊,你在哪儿----”
尖锐的哭声响彻了村子。
“苗苗姐又犯病了。”
唐小虎揉了揉耳朵,一脸无奈。
哭声的主人正是唐小苗,唐三奶奶家那个卖去城里的女儿。年初不知怎么回事被唐大财送回了村。
后来,唐小苗听二奶奶和自家奶奶嘀咕,好像是苗苗姐生娃时难产,最后孩子没留住。苗苗姐也伤了身,怀不了娃儿了。最后又不知怎的犯了疯病,结果被那官人的大妇好心送回了家。
唐二奶奶又说肯定是唐小苗这丫头碍了别人的眼,阻了别人的道了。
自从唐小苗被送回颜家村后,唐三奶奶就再也没到槐树下和村里人聊天了。
村里有些妇人也再没看着自家闺女叹气了。
菊花就对小妞唠叨过,那阵子唐三奶奶夸唐小苗夸得狠时,大伯娘就盯着菊花看过,嘴里嘀咕可惜自家闺女没长漂亮,虽清秀但还没侄女那小丫头好看,最后只能叹了口气,把心底那点子虚妄灭得一干二净。
唐小妞听后一阵庆幸。尽管知道大伯娘不论有什么想法,后面都有大伯把着关,但是唐小妞还是更想快点赚钱,有了钱,自家人就能过得更好,不用去羡慕别家了。
两人回到唐家小院,虎子把蚂蝗倒进小妞一早就准备好的木盆里,盆里装了小半盆淡盐水,刚好没过蚂蝗。
两人吃过早饭,再来看时,盆里的蚂蝗已经全部死了。
唐小妞拿着根穿了麻绳的长针,把蚂蝗一个个按着虎子的说法穿好。
最后虎子把一串串蚂蝗挂在了晾衣杆上。
这时节太阳毒辣的很,到太阳落山时蚂蝗就能全部晒干了。
“多多,姐姐,你们在做什么呀?”
一个小娃娃慢吞吞的挪了过来,抱住了姐姐唐小妞。
“是哥哥,不是多多。”
唐小虎洗干净手,扭了下小堂弟的小脸。
臭小子,教了这么多次了还说不明白。
“晒虫虫,卖钱给猴子买糖吃。”
唐小猴一听有糖吃,口水就流了下来,盯着那一串串黑黑的蚂蝗,仿佛他们已经变成了一颗颗甜甜的糖块。
“贪吃鬼。”
唐小妞脸上露出一副嫌弃样儿,手上却轻轻的拿着手帕把弟弟的口水擦干净。
“嘿嘿。”
小猴子似乎听懂了姐姐的话,傻呼呼的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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